没有改变,就是更好的改变。 因为变就是不变,不变就是变。 冷风飘飘。 她眼睛里的热、光更加剧烈,更加令人无法忍受,无法面对。 她仿佛要被纠缠的快要疯、狂。 她仿佛已要不行,什么也不行。 没有说话,也不用说话,她仿佛已懒得说话。 没有说话就是说话,说话就是没有说话,人有时说出的话真的没有未说要管用的多,也有效的多。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,石像般不语。 他不语,可是他的躯体已在说话,说着自己鲜血流动,血红的鲜血悄悄流出,离别躯体,与大地重逢。 一滴一滴的与大地重逢。 血在轻轻的离别,他仿佛没有在乎,仿佛懒得在乎。 那他在乎的是什么? 他活着是为了什么?是什么令他有了力量与精神? 是亲人?是情人?是朋友?还是仇人?......。 脚踩在地上,沙沙作响,就仿佛是濒临死亡边缘的老人,丝丝苦嚎,无力、无声的苦嚎。 她渐渐的靠近无生躯体,渐渐的已要疯。 疯的事仿佛随时都会出,一旦出,就会永无休止、连绵不绝的疯下去。就仿佛是决堤的河水,一不可收拾,无法收拾。 她仿佛已决定要疯,决定在他的躯体上疯。 无生不语,石像般转过身,屁股对着她,不愿看她,连一眼都不愿看。 漆黑的眸子空空洞洞,没有一丝情感,也没有疼痛。 枪头般盯着、戳着远方。 远方也是漆黑,漆黑的大地,无边无际的大地,连绵不绝的漆黑。 冰冷、残酷的大地,寂寞、空虚的大地。 没有动就是动,动就是不动。 没有说就是说,说就是不说。 苍穹森森,夜色更深,天地间寂寞之色更浓。 泉水安安静静的流淌着,里面的尸骨也在安安静静摇曳着,他们生前的精神与灵魂仿佛已化作幽灵飘走,飘远。 留下的只有安静,还有死亡之前的挣扎与怨毒。 软花走到他的前方,正前方。 缓缓的仰视着他的躯体,仰视着他的眸子,还有他手中的枪。 躯体没有动,眸子没有动,枪更没有动。 只有鲜血在动。 “你可以杀了我。” “我为什么要杀你。” “因为我不是好人。” “你为什么不是好人?” “因为我做了很多坏事。” “有多坏?” “要有多坏就有多坏。” “可是你是女人,我不杀女人。” “你承认我是女人?” “我承认你是女人,我不杀女人。” “那你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对付女人。” 无生不语。 他从不喜欢杀女人,更不喜欢用什么法子去对付女人。 是不是他有什么毛病?有不杀女人的毛病? 没有人能理解,没有人能真正知道他的想法。 没有星光的夜色更加寂寞、空虚,能令大多数无根浪子寂寞、空虚的疯、崩溃。 寂寞之色飘飘,冷风也在飘飘。 她是寂寞的吗? 她已疯,疯的扑向无生,将无生压在躯体下。 无生咬牙,挣扎,喘息。 没有动,没有说话。 她更没有说话,也懒得说话,更没空说话。 嘴已拼命的疯,疯的亲吻着他的躯体,石像般的躯体没有一丝改变。 可是她已喘息,喘息声渐渐变得很粗,胸膛渐渐变得剧烈起伏着。 无生不语,已闭上眼睛,不愿再看她一眼。 她躯体颤抖的简直比柳枝还要剧烈、疯狂。 无生挣扎着将她推开,推的远远的。 石像般挺立着,石像般不语,石像般不动。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没有一丝厌恶、厌烦、厌倦之色。 她冷冷的站在不远处,躯体冷冷的抽动,抽动着自己的情爱。 情爱有时就像是锅里的热水,越是热,翻滚的更加剧烈。 她的情爱也是。 丝已凌乱不堪,几片枯叶飘在上面就不在离开,紧紧的粘上就没有离别。 丝剧烈抽动,柳枝也在剧烈抽动。 她仿佛已要被这情爱折磨的快要疯。 “你......。” 无生不语,也不动。 “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?” 无生缓缓睁开眼,却已在叹息。 “你为什么不端起枪一下戳死我?” 无生不语。 “你是人还是鬼?” 无生不语。 “你是怪物。” 她缓缓的笑了,痴笑。 渐渐已飘起了舞,扭动并不大,躯体飘出的香味却更浓。 他闻了闻,渐渐变得很香,深入躯体、深入灵魂的香味,香得令人躯体渐渐柔软、无力,柔软、无力的想要倒下,......。 “你在飘香?” 软花痴笑,“是的。” 无生咬牙,不语,他的躯体渐渐无力,一丝力气也没有。 “我知道你渐渐能动了,软骨散已没有了效果。” 无生不语。 “怎么样?是不是很好闻?” 无生不语。 “只要你遇上我,就应该要倒霉。” 舞姿已停下,她走向无生,轻抚着无生的躯体。 痴痴的笑着。 无生咬牙,不语。 “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好人了吧?” 她的确不是好人,不是好端端的人。 不是好端端的人是不会做出什么好事的,她显然不像是做好事的女人,从脚到头都不像。 她只是痴痴的笑着。 无生轻轻叹息。 不远处飘过一道剑光,剑光骤然又停下,停下的时候,她脸上的笑意已扭曲,已变形。 她的脸骤然间变了,变得很可怕。 剑已缩回,剑光已消,剑气已无。 剑锋上的鲜血没有剧烈抽动,一滴一滴的往下飘落。 软花脑瓜盖血洞依然在流淌着鲜血,还有缕缕白缓缓流出。 她的眼睛几乎已凸出,几乎已掉出,几乎要掉出眼帘。 一半是白的,一半是黑的,在缓缓的摇晃、摇曳着,飘在鲜血上摇晃、摇曳着。 鲜血缓缓的流动着,仿佛并不急着流完,鼻子里、耳朵里、嘴巴里的鲜血并不比眼眶流得快,......。 他手里的剑没有急着入鞘。 迎风缓缓抬起,用力一吹,鲜血化作血雾。 血雾飘飘,他脸上的笑意也在飘飘。 剑锋上吹血的剑客并不多,近来的江湖中也许只有一个,也是唯一的一个。 这人赫然是春宵。 赫然是离别咒里的四大天王之一,春宵剑王。 高高在上的剑王,脸上的笑意飘飘。 剑缓缓的入鞘,他盯着无生,盯着无生的躯体、手里的枪。 “我们又见面了。” 无生点头。 “你是不是想不到?” 无生点头。 也许他并不是想不到,而是不愿去想,也懒得去想。 江湖中的事,时刻都在变化着,时刻都会变得对自己不利。 自己随时都会死去。 这一代的江湖也许就是这样,就是这么的冷血、残酷。 “你想不想知道?” 无生摇头。 他不愿知道。 也许他并不是不愿知道,而是懒得知道,也许江湖中的事知道越多,麻烦就会越多。 他不怕麻烦,却很厌恶、很厌倦麻烦。 “那现在想不想跟我决斗?” 他没有看无生一眼,就走向刀王,也不愿听到他的回答。 无生不语。 他没有回答,因为他已无权回答。 一个没有一丝力量的江湖人仿佛是菜板上地肉,只能任由别人去切割,无法反抗。 无生不语,石像般挺立着,石像般不语。 他忽然倒下,倒下就咬牙,努力挣扎着,挣扎着站起。 他的躯体仿佛只能努力站着,石像般挺立着,石像般一动不动。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悲哀,没有痛苦,依然什么也没有。 天地间也许真的有种人,无论遇到多么大的打击、多么深的痛苦、多么重的哀伤,都不能令他屈服,屈服倒下,倒下永远不会站起。 绝不会。 这样的人实在太少,少得几乎没有。 他要着牙,枪头般盯着、戳着春宵。 春宵将刀王的躯体轻轻抱起,抱起又忽然倒下。 冷风依然在飘,软骨散还未消失,他已无力带走尸骨,自己已无力。 他倒下就嚎啕大哭,将自己的头紧紧贴在尸骨胸膛上大哭着。 冷风飘飘,泪雨萧萧。 他虽大哭,却没有出一丝声音,没有人看到他流泪的样子。 无生没有,也没有其他人看到。 可是无生已闭上眼,他已不愿看春宵一眼。 春宵大哭虽然没有流泪,躯体却抖动的很剧烈,那剧烈抖动在冰冷、漆黑的夜色里看来,实在极为的哀伤、极为的凄凉。 也许他并不是为了刀王悲伤,而是为了自己悲伤,悲伤自己的寂寞、孤独。 一种深入躯体、渗入骨髓的寂寞、孤独。 离别咒里四大天王,离别刀王、袈裟血王、着命垂王,还有他自己春宵剑王。 现在呢? 现在仅剩下一个天王,就是他自己,春宵剑王。 春宵一刻值千金,一个杀手的价钱若是用这句话来形容,就证明他手中的剑绝非一般,绝非凡品。 现在呢? 他的手已握不住剑柄,握不住剑柄的剑客是什么? 冷风萧萧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的手才有了力量。 他抱起尸骨,走向无生,凝视着无生,凝视着他手中的枪。 “你很好,你真的很好。” 他的话说完就走了。 他说的很好是什么意思?是不是表示钦佩?是不是表示某种无法描述的哀伤?还是有感而?胡乱说出? 没有人来解释,没有人能留住他的脚步。 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,就仿佛是濒临死亡边缘的老人,丝丝苦嚎,无力、无声的苦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