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房子啊...
这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。
甘小洁变成甘纠结。
会不会吵啊，房子老不老啊，钱够不够，买新房还是二手，二手买清水还是装修好的，下叠还是上叠，花园要大还是小，端头还是随便...
最重要的，是考虑学校。
就，唉。
但，薛云既然说了不差钱，那该换还是得换。
先在网上看。
又去找线下中介。
直到半年后才定下一套有花园带地下室的端头。
本来他们买不起的。
谁让薛云这半年又赶上一波行情呢，他直接砸了几百万进去，其间不停做底，降低成本，蛰伏在最底，前不久那票主升浪，直接来了个拉升。
不然，谁看房子能看半年啊。
还不就是等这个。
荷包充足了，他们可以选择的范围更大了。
房子确定。
接下来便是繁忙又漫长的装修。
在小仔上小学那年，他们搬了进去。
住进去的当天晚上，薛云就做了一个梦。
他梦到了...小时候。
那年啊，他才七岁，不，可能是八岁。
爸妈又在吵架。
吵得很凶。
但他知道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离婚的，不可能。
他站在墙角，看着他们由开始骂到摔东西，再到大打出手。
血，很多的血...
爸爸倒在地上。
眼睛睁得很大，无神的睁着，看着他...
眼前一片黑暗。
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后来，镇上都在传他爸爸不要他们，跟别的女人跑了。
他知道，其实，他爸已经死了。
可，不想要他们要离开他们的爸爸，跟死了有什么差别呢。
还不如死了呢。
他上大学的时候，妈妈去世了。
这个秘密永远被埋入了地下。
那个夜里，那滩血，那条河，溅起的水声...
夜很静。
薛云满头大汗，却如何都醒不过来。
他身边，甘小洁也双目紧闭，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。
黑。
漆黑，
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，像细细的眉。
她站在一片坟地中间。
她记得很清楚。
那是她读初中时必须要经过的竹林。
风在吹，雾气弥漫，沙沙的声音仿佛是什么都低语。
她没有动。
手里的手电筒也不亮了。
有什么从她耳边滑过。
可怕的是，她竟一点不害怕，心里无比安宁。
朦胧的雾中，有东西若隐若现。
高高矮矮...
那是一个个坟包。
连成片。
每个坟包上都站着一个人，他们穿着黑色的寿衣，面无表情，形容枯槁，缓缓的朝她伸出手。
她的脚不受控制的动起来。
走过去。
她知道，她将走进坟里。
长眠于此。
她并不害怕。
有的人活着，其实她早就已经死了。
地面的草叶沾着露珠沁骨的冰凉，鼻息间是腐烂的气味。
一步一步...
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一声声心跳。
前面，就快到了...
反正也没有人在意我，我死了的话也不重要吧。
“麻麻...”
她眨了下眼睛。
“麻麻麻...”
她：...
迷雾散去，连同那些可怕的坟茔，她惊觉自己竟站在一个花园里，院子门口，背着书包的小小少年皱起眉头，“妈，你门锁好没有啊，快走了，要迟到了！”
她低头一看。
手里正拿着一串钥匙。
“哦...哦，马上，马上就好，来了。”
她把门关好。
几步追上小孩。
阳光从后面照过来，照到地上，仿佛前路一片光明。
“今天第一天上学，要好好跟同学相处，听老师话...”
“知道啦知道啦！”
“下课赶紧去上厕所。”
“嗯嗯。”
“吃饭要吃饱，不许挑食，等放学回来麻麻给你做好的吃。”
“晓得了！”
“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啊？”
“随便。”
“红糖馒头好了，听说小区外有一家卖得特别好...”
“妈，我不想吃红糖馒头...”
“那玉米馒头？”
“...”
甘小洁从梦里醒来，看了眼外面，天还黑着。
呼出口气。
还好不是迟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