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蓉卿看着手里的怀表怔怔地出神，这是五年前江哲给她的，当时他说在北平南苑是这个怀表救了他一命。
后来他把怀表送给了她，说怀表会替他保佑着她，这些年她一首自责是因为江哲把护身符给了自己，所以他才会在山西牺牲。
莫蓉卿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，轻轻抚摸着表面的凹痕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哲哥哥，还要多久？还要多久我们的苦难才能结束？还要多久才能看到盛世太平的中华大地？”
不知不觉天就黑了，屋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，她收回思绪，看了看时间，凌云快下班了，她把怀表放回妆奁里，起身下楼去接他。
刚到楼下远远就看到了他在路的斜对面，她高兴地朝着他挥了挥手，凌云也看到了她，连忙朝着她快步走了过来。
莫蓉卿看着他艰难地躲避着车辆行人，担心他被车撞着，急忙冲他喊道：“凌云！你就在那里别动，我过去！”
何凌云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，还是脚步匆匆朝她走过来，莫蓉卿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身影，不知道怎么眼睛变得酸涩起来，在这乱世，他们每一次平安相见都是那么的不容易，甚至那么奢侈。
“蓉儿，你怎么了？”何凌云走到她身边，看到她红着眼圈，不由担心地问道。“没事！咱们回家吃饭。”莫蓉卿吸了吸鼻子，笑着轻轻摇了摇头，扶着他的手上楼。
吃完饭莫蓉卿收拾了桌子，何凌云坚持要洗碗，让她去坐下歇着，莫蓉卿拗不过他，只得随他去了。
何凌云洗完碗擦干净手，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她身边站定，正在看着书的莫蓉卿抬起头，目光询问地看着他。
“蓉卿，等我们活着把日本人赶出中国，我们就在一起吧！”何凌云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，红着脸一口气说完，然后就不好意思地低了头。
他情真意切的眼神让莫蓉卿想起了江哲，那一年她也是这样跟江哲说的，可是没等到胜利那天，他就被日本人炸死了，让当时的许诺变成一根刺扎在她心口，每每想起都会隐隐作痛。
何凌云看着含泪摇了摇头的莫蓉卿，有些失望地低了头，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是好，却听到她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“不等了，凌云，我们不要再等了，日本人侵略我们的国家，视我们为蝼蚁，践踏我们的尊严！他们越是残暴，我们更要在一起，要让我们的后人也知道我们经历过的苦难。”
她目光殷殷地看着何凌云，踮起脚轻轻亲了亲他冰凉的唇角，哽咽道：“凌云，我们在一起！”这一次她不想再空许诺。
很快组织上同意了他们的结婚申请，夏天快到的时候，二人参加了由市长吴国桢主持的集体婚礼。
婚礼这日天气晴好，典礼台下人山人海，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前来观礼，感受这战时难得的喜庆气氛。
莫蓉卿跟何凌云面对面站着，她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绣红梅的旗袍，娇艳似火的朵朵红梅点点掩映在一片洁白里，衬得她本就秀美的五官更加的面若桃花眉目如画。
何凌云呆呆地看着眼前含情脉脉的莫蓉卿，他想起来那年除夕在九龙山上，踮起脚尖在月下折梅的她，她跟这花儿一样的美好。
从六年前两人在北平城第一次相遇，他一首就知道莫蓉卿很美，而此刻略施粉黛的她更是那样的明艳动人。
何凌云自己穿的是一套深蓝色中山装，中规中矩的中式礼服合适得体，显得他身姿挺拔，莫蓉卿手捧一束鲜花，笑盈盈地看着他，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拉车的少年。
二人站在典礼台上互相行礼，又一起向市长行了礼，由市长给他们颁发了结婚证书和一张合照，他们二人终于正式结为了夫妻。
莫蓉卿扶着何凌云缓步走下了典礼台，两个人转过头看着彼此，何凌云眼里闪着泪光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，只是冲着她一个劲儿地傻笑。
莫蓉卿也泪眼朦胧地回望着他，这一刻美好得那样不真实，她轻轻浅浅地笑着，依偎在他肩头，细声呢喃道：“凌云，我们在一起了，我们终于在一起了！”
“是的，我们终于在一起了！不管世道有多残酷，我们都是值得被爱的，即使这个世界对我们充满了恶意，让我们遍体鳞伤，我们至少还有彼此。”
何凌云接过莫蓉卿拿的手捧花，细致地插到了桌子上的花瓶里，拉着她的手坐下，“明天我们科的同事要在国民酒家请吃饭恭贺我们，有些事情我得跟你先说一下，你好有个准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