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凉凉,万物萧萧。 群花地凋谢、枯萎,木叶地飘落、孤零。也许对某些有钱人而言是美丽、灿烂、辉煌的。 特别在夕阳地红晕最凄美、最神秘的那一刻下,也是天地间红得最疯狂、最强烈的那一刻下,万物残酷地凋谢、飘落的神景,也许能令他们心里那奇异地快乐、欢愉会激起的更加剧烈吧。 夜已深,寂寞之色更浓。 杨晴已在将灭未灭的篝火旁喘息、抽动、颤抖着,阵阵秋风刮过,她就会出令人心碎的痛苦声。 她竟已病了。 无生过去,解下披风,平铺地上,将她抱起,放在上面。 杨晴笑了,她的笑意极为无力、疲倦,也极为寂寞、空虚。 她说道:“你终于是个男人了,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了。” 他的动作并不粗鲁、也不温柔,就像平时吃饭、喝水时一样的。 他现在做的事很容易令人想到温柔、持家的媳妇在擀饺皮的样子......。 杨晴睁开眼,看了看身上,又看了看无生,脸上的神色仿佛很苦恼,一种极无奈的苦恼。 她觉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擀面杖,身上层层披风仿佛真的是面皮。 她叹息着,苦恼着,微笑着。 笑得就像是个孩子。 无生将她抱起,石像般挺立着,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。 漆黑的眸子枪头般盯着、戳着远方,仿佛要将远方的一切戳死,活活的戳死。 远方一片漆黑,令人寂寞、空虚的漆黑。 她说道:“你以前是不是照顾过刚出生的小孩?” “没有。” 杨晴笑着说道:“那你这披风怎么卷得这么专业?” 无生不语。 杨晴道:“你是不是有七八个小孩?” 无生不语。 “你是不是天天都给他们洗尿布?” 无生不语。 “你是不是天天给他们喂奶?” 无生不语。 “你是不是天天抱着他们嘘嘘?” 无生不语,却走向篝火,然后她也靠近了篝火。 她咬牙,已觉得自己的屁股在烫,烫得受不了。 于是她又笑了,咬着牙笑道:“我不说了。” 无生点头,离开篝火。 杨晴咬牙,凝视着他的眸子。 漆黑的眸子,比夜色更黑。 她说道:“我们现在去哪?” 无生不语,漆黑的眸子枪头般盯了盯她,又戳了戳篝火。 她咬牙,将头缩进他胸膛,仿佛很苦恼、难受。 无生道:“去找郎中。” 草堂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,浓得令人厌恶、厌烦。 枯瘦、无肉地躯体简简单单穿着件淡灰色长衫,温温柔柔的过来,看了一眼就说道:“尊夫人无恙,不必忧虑。” 这人在这凌乱、昏暗的草堂里面,显得他的行业极为专业、正宗。 一双温柔、慈祥地眸子在杨晴身上抚摸着,显得说不说的疼惜、关切,他说道:“请稍等一下,拙医去煎碗药给尊夫人服下即可。” 无生说道:“烦劳神医。” 杨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竟有种说不出的寂寞、空虚。 山野中的人,也许大多是寂寞、空虚的。 远避凡尘的人,大多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,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、忧伤,无法叙说的苦楚、悲哀。 草堂后面已徐徐升起浓浓药香,杨晴闻了一下就忍不住想吐。 她说道:“看病要给钱的。” 无生道:“是的。” “你身上带钱没有?” “没有。” “不给钱就不道德了。” “是的。” “我找找看。” 无生不语,石像般挺立着。 杨晴已在摸索着,仔仔细细的摸了摸屁股,又摸了摸胸膛,然后就笑了,笑得极无奈。 她无奈地瞧着无生。 一个喜欢恶作剧地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习惯性动作,正如一个远离凡尘地人看到任何一件稀奇的事都会觉得有趣、滑稽。 无生不语,转过了身,屁股朝她。 郎中边扇扇子边嬉笑着边摇头,然后说道:“就好了,稍等一下。” 无生不语。 石像般挺立着,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。 漆黑的眸子枪头般盯着、戳着煎药的郎中,盯着、戳着他将药煎好,然后倒进碗里,端过来。 他说道:“尊夫人若是已怀六甲,就喝半碗。” 他地话显得极正宗、极专业,也极温柔、极关切。 杨晴笑了,笑得更苦恼了。 无生枪头般盯着、戳着这碗,说道:“劳驾了。” 郎中点头,微笑着。 无生接过碗,看了看杨晴。 杨晴捏着鼻子不语。 无生忽然自己喝了半碗,然后就枪头般盯着、戳着郎中,仿佛要活活地将他戳死在大地上。 他说道:“你是回春医花?” 这人脸上的笑容忽然冻结,冻死。 医花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医花?” 无生道:“你告诉我的。” 医花咬牙,冷冷的盯着他。 无生道:“你的药我已喝了。” “我看到了。” “我地身体变麻木了,没知觉了,你目的达到了。” “是的。” “我还活着。” “所以......。” “所以......。”医花的话还没说完,手里忽然多出一把刀,刀光莹莹,戳进无生躯体。 医花大笑,笑得疯狂、恶毒、凶狠。 他抽出刀,又戳了进去。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,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。 鲜血已从他躯体里疯狂、凶狠地标出。 医花道:“怎么样?” 无生道:“看来我要死在你手里了。” 医花点头,笑着。 他一脚踢飞无生,就回过头瞧着杨晴。 杨晴咬牙,说道:“你也是花?” 医花道:“是的,也是郎中。” “郎中?” “所以还是要行医,将你医好。” “你有这么好心?” “这不是好不好心的问题。” 医花说着话的时候,手已出手,在杨晴身上点了几下。说道:“好了。” 杨晴果然好了,站了起来,身上仿佛又有了力量。 她说道:“你为什么救我?” “因为我是郎中。”他忽然又接着说道:“但我也是花。” 杨晴不懂,不语。 医花道:“我将你医好,是我们郎中行医的医德,也是这行的规矩。” “你是个好郎中,你的医德、规矩都保持的很好。” “是的,但我也是一支花,所以......。” “所以你还是要杀我?” “是的,你很聪明。” 杨晴咬牙,冷冷的盯着他不语。 医花道: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。” “你不得好死。” 医花大笑,挥刀。 刀光闪动,扑向杨晴。 杨晴咬牙,忽然掠起,窜了出去。 医花大笑着跟了出去。 他到了外面就看到一个人缓缓的将枪缩回,然后就石像般挺立着,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。 躯体披风缓缓飘动。 枪尖鲜血滴滴滚落。 医花瞳孔忽然收缩,脸上的笑意忽然冻结,冻死。说道:“你......。” 他胸前忽然长出个血洞,血淋淋的洞,鲜血从里面忽然疯狂、凶狠地飞了出来。 无生眸子枪头般活活的戳着他,仿佛要将他戳死在大地上。 他说道:“你是郎中,要行医,所以我不会杀你。” 医花道“不错,现在我是回春医花,所以......。” 无生道:“所以你就要死了。” 医花咬牙,说道:“是的。” 他忽然倒了下去,一动不动了。 秋风更凉,落叶更萧。 杨晴道:“他是个奇怪的人。” 无生道:“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。” 杨晴道:“是的,可惜他是朵花。” 无生道:“更是个人,他有人味。” “人味?” “是的,他有着人最起码该有的味道。” 杨晴不再说话,静静地凝视着无生。 无生不语,将医花抱起,走向草堂。 杨晴道:“你疯了。” 无生不语。 杨晴道:“你疯了,你要做什么?” 无生道:“火葬。” 熊熊烈火已升起,滚滚浓烟在摇曳。 医花的草堂,草药......,他的一切仿佛已随浓烟升起,飘向天外,飘向仙境。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,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。 躯体地疼痛、流血......一切仿佛都不能令他屈服、弯曲。 他伸出双手,杨晴就跳了进去,然后他忽然倒下,喘息着,滚动着,然后缓缓站起,石像般挺立着。 天底下仿佛就有种人,无论遇到什么困难、多大的痛苦、折磨都不会令其倒下。 他的眸子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,枪头般盯着、戳着烈火、浓烟,仿佛要将里面正在燃烧着的医花戳死。 杨晴依偎在他边上,包裹着他的伤口。 烈火熊熊下滚动的鲜血,仿佛是火山口喷出的岩浆,说不出的明艳、夺目。 杨晴道:“你疼不疼?” 无生不语,额角的冷汗已滴滴滚落。 杨晴忽然拥抱着他,笑着。 因为她还活着,人活着就该有活着的样子,也要活出味道来,一种人的味道。 无生漆黑的眸子枪头般戳着自己的伤口,又盯着杨晴,杨晴在微笑。 他说道:“我不能抱你了。” 杨晴拥抱得更紧,说道:“但我还是很安全的,是不是?” 无生点头。 “要不了多久,你还是抱着我的,是不是?” 无生点头。 “我们前面的路还很长,我不会一个人走的。是不是?” 无生不语,转身离去。 杨晴脸上的笑意更浓,拉着他披风,跟在他后面。 她既不想知道他要去哪,也不愿担心前方有多艰险,只是笑着,她笑得欢愉极了。 无生道:“你变得很快。” “我哪里变了?” “你变得会活着了。” “人活着还有学问?” “是的。” “你说说看。” “人怎么样都是活着,至于怎么个活法就大大不同了。” “你是说我的活法变聪明了?” “是的,你已学会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刻去享受,享受每一滴甜蜜、欢愉。” 杨晴不语,脸上的笑容更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