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穹森森,冷雨萧萧。 这人挣扎着站起,剑已落到地上,那只手竟已握不住剑柄。 他的手竟已抖动,竟已不再冷静,目光却依然很冷。 正冷冷盯着里面。 里面那个石像般的人是什么来头?出手为什么如此快速。 无生眸子盯着、戳着还没有出手的人,盯着、戳着那只手,手里已没有铁胆。 “你的铁胆不错,看起来很不赖。” 人已软软倒下,缓缓后退着,“你要杀我们?” 无生缓缓伸出手,手里赫然现出两枚铁胆。 这人傻了,他从未见过这种功夫,这简直不是功夫,是魔法。 他瞧着那只手,仿佛并没有什么变化,每一截骨节仿佛都没有生出一丝力道。 可是铁胆已粉碎。 铁胆已粉碎,无生缓缓缩回手,却伸出脚。 他一脚将这两人踢飞,重重跌在外面。 “我们还会回来的,你等着。” 无生不语。 石像般挺立着,石像般仿佛在等着他们。 小蝶凝视着他们离去,嬉笑着,“他们是什么人?” “他们不是人。” 小蝶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走的很慢,伤势也很重。 “他们好像很不好惹。” 无生不语。 “他们在这里是不是很有来历?” 无生不语。 “他们还会来吗?” 无生不语,眸子已盯着、戳着长街,冰冷、寂寞的长街。 “他们一定会来的。” 老板被几个浓妆艳抹、露肩秀腿的大姑娘扶了出来。 小蝶转过身就看到了老板,半边脸已高高肿起,竟已变形。 他们出手显然不轻。 “他们是什么人?” “他们是银针公子的人。” “银针公子?” 老板看了看外面,他的神情显得很惧怕,仿佛生怕自己的话被别人听到。 “这个人很厉害。”他的声音变得低小而又微弱。 小蝶笑了笑,“有多厉害?” “他的势力很大。” “他的势力有多大?” “整个长安街那么大。” 小蝶看了看无生,“那么大,岂非连官府也不敢去得罪他了?” 老板点点头,盯着无生,“所以你们还是快点走,不要再呆在这里,这里真的不是很好玩。” 小蝶盯着无生,仿佛在等着他说话。 无生忽然盯着老板,“银针公子是不是很会用银针?” 老板点头。 “他用银针杀人?” 老板点头。 “那就好。” 老板不懂,他听不懂无生这话是什么意思。 小蝶也不懂,可是她的心已隐隐不安,仿佛已感觉到什么不祥的事即将生。 “很好的意思是......。” “很好的意思是我们不会走,等着他们过来。” 老板目光缓缓现出惧怕之色。 “枪神功夫没得说,当世罕见。”老板的目光里已现出忧虑之色,“可是你不嫌麻烦吗?他们可是......。” 无生的眸子盯着、戳着远方,天边的雨水渐渐已滴尽。 苍穹依然极为昏暗而阴寒不已。 “他们一定会找我,我也要找他们。” 老板不语,他 说不出话了。 几个浓妆艳抹、露肩秀腿的姑娘已将老板扶走。 小蝶盯着无生的眸子,她很不明白这人,“银针公子是不是很厉害?” 无生点点头。 “他是不是想要杀你的那个人?” “也许是。” “他也是用银针的。” “是的。” “那些杀手该不会是......。”小蝶眸子里已现出惧怕之色。 “也许是他,也许不是他。” “你想去见他?” “也许我不用见他,他就会来见我。” “那你们迟早还会见面的,是不是?” 无生点头。 “你不怕他们吗?” 无生不语,也许他懒得去怕。 “你是不是想从这人身上找到点什么?” 无生点头。 “他也许会知道点什么。” 无生点头。 他忽然走向门口,盯着、戳着冷冷冰冰的长街,长街上已现出一行人。 手里都握住竹杖,衣衫都很破旧,神情却显得很冷静,冷静而稳定。 泥泞已将鞋子重重粘住,他们仿佛没有看见,依稀走向前方。 他们前方就是无生不远处。 无生盯着、戳着他们,盯着他们手里竹杖。 一个额骨高耸、神情冷漠的人缓缓走了过来,盯着无生。 这人脸上仿佛没有肉,躯体上仿佛也没有肉,眸子里已现出怨气。 很重的怨气。 有这种怨气的人,出手绝不会客气。 “枪神无生?” 无生点头。 “你杀戮无常?喜爱找人决斗?” 无生点头。 “你杀了很多人?” 无生点头。 “无论是该死的,还是不该死的,只要你想杀,就会出手去杀?” 无生不语。 “那你可以出手杀我了,我等着你那一枪。” 无生不语。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、戳着这人,盯着、戳着这人手里的竹杖,“你是丐帮中人?” “是的。” “你有病。” 这句话说出,小蝶竟忍不住笑了出来。 两人决斗的时候,怎么会说出这种话,这种话不但不该说出,更不该去提及。 可是更令小蝶吃惊的是这乞丐居然同意这说法。 他竟已点点头。“是的,我是有病。” 无生忽然盯着他的脸颊,“你快要死了?” 这人点头。 “你想死在我的枪下?” 这人居然又点点头。 “你有求死之心?” 这人又点头。 无生忽然伸出手,指了指远方,“你滚,去找个棺材,然后躺进去。” 这人咬牙,冷冷盯着无生,“你不杀我?” 无生不语,也不再看他。 这人忽然扑向无生,动作很快。 小蝶已感觉这人已要跟无生拼命,这人竟不为什么就跟无生拼命。 江湖中人有时不为什么就会去拼命,不为什么就会去决斗,如果为了什么,也许就拼不了命了。 无生轻烟般飘起,飘向不远处枯树。 这人吼叫着又扑向枯树,他的躯体明明没有半两肉,刚刚也承认自己有病,可是那棵树竟已被他活生生扑倒,连根拔起倒向大地。 这人也倒下。 无生骤踢一脚,枯树骤飞,人已骤飞,飞向湖水,重重的落到湖水里。 三两对鹅已惊叫不已,惊叫着舞动双翅在湖面上逃串。 这行人没有离去,枯竹般树立在大地上,没有一丝动作,也没有一丝表情,竟眼睁睁的盯着这人在湖面上扑腾。 无生将小蝶放下。 小蝶已喘息,已惧怕,“你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?” 无生盯着正在扑腾的乞丐,“我为什么要杀他?” “因为他在跟你拼命,你不杀他,他会杀了你。”小蝶目光忧虑之色更加凝重。 “我的枪不喜欢杀这种人。” 小蝶盯种无生手里的枪,那杆枪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,“这人身上是不是没有肉?杀的不舒服?” 无生不语,盯着、戳着湖面,那人竟已双臂一震,忽然已掠了过来。 他看了看冷冷冰冰的长街,脸颊上已现出些许急躁,“我今天一定要死在你枪下。” 话语声中,他的躯体忽然扑向无生,扑向无生手里那杆枪。 身上明明已湿透,却没有一丝影响到他的速度,他的动作依然很快速。 他的眸子已盯着那杆枪。 他已将胸膛快速的撞向枪尖,漆黑的枪尖没有一丝动作,那只手也没有一丝动作。 他已闭上眼,脸颊上已现出笑意,一种满足的那种笑意。 就在胸膛触及枪尖的那一刻,他忽然觉自己高高飞起,睁开眼时,却已现自己又回到湖里。 湖面的鹅嘶叫着扑腾,踩着湖面奔跑,仿佛是天鹅欢乐的舞动身姿,释放着自己的相思与寂寞。 这人看了一眼,却显得很厌恶,很厌烦。 无生不语,盯着、戳着这人在湖水里扑腾、挣扎,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仿佛懒得有表情。 小蝶更不懂了。 这人为什么要拼命的想死在无生枪下?而且很急,难道这人真的有病?不是身体有病,而是脑子有病。 脑子有病的人是不是都很不正常?都会做出很多令人无法想像的事出来? 无生为什么不去杀他,杀一个人并不是很困难,为什么不去成全他? 她眸子已盯着无生,希望无生能给出解释。 无生叹息,盯着湖面,似已极为厌恶,极为厌烦。 一行人依然一动不动的枯竹般耸立着,没有人说话,更没有离去。 求死之人挣扎着站在枯树上,手里的竹杖已不见了,竟已喘息,他仿佛已疲倦、无力。 一双眼睛依稀死死盯着无生,盯着无生手里的枪。 他仿佛并没有放弃死在那杆枪下,他仿佛非要死在那杆枪下。 小蝶看了看那个人,又看了看无生,“他看起来好像很可怜。” 无生点点头。 他居然承认那人可怜,小蝶苦笑。 “那你是不是应该让那人死在枪下?” “不行,我的枪不喜欢杀这种人。” “可是他很可怜,好像不死在你枪下,就会睡不着觉。” 无生点头。 “那你还是不肯杀了他?” 无生点头。 “可是他还是会过来,还会找你拼命。” 无生点头。 “直到自己死在你枪下。” 无生点头。 “那你还不把他杀了?” “是的,我不会杀他的,因为我的枪不喜欢杀这种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