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松开。 人忽然扑向情郎怀里,柔柔贴在他躯体上,一刻都不愿离开。 小蝶冷冷瞧着,冷冷的说着,“你不是人,你是恶魔。” “是的,我本来就不是好人。”他笑着,笑的仿佛是疯狗在得意嗷叫。 他轻抚着卢沉红的躯体,仿佛是主人抚摸着忠犬的背脊,顺从的扭动着,嘴里竟出了丝丝舒服、痛快的那种声音。 她的眼眸里竟流露出欢快、刺激,躯体竟不由神秘而奇异的轻颤着。 她竟已兴奋! “你是妖魔?”小蝶呼吸竟已急促,“你是野鬼,你绝不是人。” 软剑将银白衣衫拉开一点,冷风飘动更急。 他并没有感觉一丝冷意,卢沉红已喘息,贴在他躯体摸索着什么,他脸颊上已现出自信、骄傲之色。 “我什么都是,就不是人。” 软剑盯着小蝶的躯体,一寸一寸的盯着,盯得很不正经,也很要命。 小蝶呼吸不由加重,她忽然扑向无生怀里。 石像般躯体坚硬、冷静而温暖,她的脸颊却已潮湿、轻颤而滚烫。 她看了看无生。 无生没有一丝表情,空空洞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表情,仿佛也懒得有表情。 “你是不是不能动了?” 无生不语。 “你可以说点话吗?” 无生不语。 “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,是不是?” 无生点头。 小蝶笑了,这令她想起了拉勾勾。 这石像居然用拇指去拉勾勾,这实在笑死人了。 “我们就这样被他们送到万花楼?” 无生不语。 “那可是你的对头,你一点也不担心吗?” 无生不语。 小蝶紧紧将脸颊贴在无生躯体上,冷风也吹不冷她脸颊上的柔意。 “你是不是很怕?” 小蝶忽然抬起头,凝视着无生,眨了眨眼,忽又点头。 “不要怕,我们不会有事的。” “这还不叫有事?” 无生不语。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、戳着软剑,仿佛要将软剑活活戳死在大地上。 小蝶长长叹息,“你若是能动就好了。” 无生不语。 “他若是能动,我就倒霉了。” 软剑说的是实话,无生若是能动,一枪就可以将他杀死。 枪没有动,那只手也没有动。 不动却足以令人生畏、胆怯。 “你很怕无生?” 软剑点头。 “我若是将他十几处大穴解开......。” “那你立刻看不到我了。” 小蝶苦笑,这人虽是疯狗、禽兽,却有一点好处,他很实在。 “你立刻就溜走?” “当然,像我这样的人,一万个也不够他杀的。” 小蝶竟不由的笑出声音。 “那你不担心我解开大穴?” “我不用担心,因为你根本就解不开。” 小蝶看了看无生。 无生不语。 苍穹森森,漆黑而冷漠不已。 瓦房里的炉火犹在燃烧,很强烈,小蝶已感觉到丝丝暖意。 小蝶忽然盯着软剑,“你在等人?” 软剑点头。 这人的笑意已消失,脸颊上满是疲倦、无力之色。 卢沉红依然索取着,仿佛并没有得到满足,她的躯体已变得急躁而凶猛。 “你在等马车?还是等轿子?” 软剑摇摇头。 “都不是?” 软剑点点头。 他竟已闭上眼,竟已无力睁开。 “那你等什么?” 软剑不语。 脸上疲倦之色更浓,双手软软垂下,似已没有一丝力道。 小蝶实在不愿看卢沉红一眼,因为她实在很可怜,很悲怨。 小蝶也不语。 夜色仿佛只能听到卢沉红剧烈喘息声,老板躯体在冰冷、僵硬的墙上摩擦声,连猪圈打呼噜的声音也已消失。 小蝶不知道他等的是什么,瞪着夜色里,仿佛在期待着什么。 夜色已更深,老板手里灯笼已熄灭。 他并没有离去,他本该去休息的。 小蝶盯着这个人,这人仿佛也很奇怪,却说不出哪里奇怪。 卢沉红的喘息渐渐已娇弱而无力,每一口呼吸仿佛都很努力。 “你是不是已够了?” 软剑点头。 “你是不是已很累了?” 软剑点头。 卢沉红不再说话,柔柔的又贴在他躯体上,柔柔的亲吻着。 她的动作缓慢而轻柔,并没有停下,仿佛已不能停下,她活着就是为了这种事而生,也许也会为了这种事而死。 小蝶轻轻咬唇。 这种女人活着,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,得到的实在太少太少。 软剑整个人仿佛软得已不行,软的已没有一丝力道。 小蝶忽然有种冲动,好想过去将卢沉红拉回来,让那条疯狗、禽兽独自孤独的在夜色里等待。 卢沉红喘息渐渐已没有一丝力道。 虚脱将至未至,喘息似有似无。 就在这时,软剑骤然杀猪般鬼叫着一跃冲天,重重落了下来。 嘴里狂喷鲜血,死死瞪着卢沉红,冷冷说着,“你......你......你居然......。” 话未出,人倒下。 他倒下就没有站起,躯体上每一个角落剧烈收缩、扭动了几下,就忽然归于死静。 他的手已触及腰畔,那口软剑竟已死在腰带里。 鲜血飞泉般飞溅着,在夜色里显得极为昏暗而神秘。 血是从咽喉处飞出的。 一双眼珠子直愣愣瞪着卢沉红,仿佛要将这女人活活瞪死,瞪死一万次。 伤口赫然是咽喉。 卢沉红疯笑、疯叫着,“你居然也有今天,这就是报应,天大的报应。” 她的声音极为恶毒、凶残,却偏偏也极为疲倦、无力。 她忽然倒下,在冰冷、坚硬而无情的大地上抽动、呕吐着。 小蝶忽然扑过去,将她扶起。 这动作实在太突然,也太快了,小蝶并没有反应过来,这是怎么回事。 飞泉渐渐已无力,冷风依然很冷,又冷又冰又无情。 人也许更无情。 小蝶将卢沉红嘴角鲜血擦净,她去擦的时候,才现自己的手已在抖动着。 嘴里的鲜血擦净,口水却流了出来。 她这是惧怕?还是痛苦?还是哀伤?她的神情沉闷而复杂不已。 尸骨即将冷透,未透。 她的眸子依然瞧着,那里面的情感也许已无法用言语去表达了。 她对他那种奇特的情感,世上本就不常有。 小蝶忽然明白了一切。 卢沉红为什么要不停亲吻、享受着他的躯体?就算自己实在很无力,实在很疲倦,都不肯停下。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。 小蝶已深深看出卢沉红对软剑的情与恨。 她对软剑的情爱,实在太深太深,对他的恨意也同样太深太深。 这种情感很难生在一个人躯体上,可是却偏偏在一起,这是老天的戏弄?还是命运的安排? 无论是安排,或者是戏弄,都是一件不幸的事。 小蝶不忍再看一眼卢沉红的脸颊,这实在令人心酸、心痛。 她的眼睛不停飘零泪水,她对他的情爱不但极为真誓,也极为诚恳。 可是她嘴角却已因过度用力而沁出鲜血。 这岂非是怨恨? 她岂非也同样极为怨恨?极为哀怨? 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,实在令人无法面对,更无法忍受。 这岂非是一种折磨? 小蝶紧紧抱住她,“一切都已过去了?” 卢沉红点点头。 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 卢沉红点点头。 “一切都是梦,现在梦已醒了,就该忘记梦里的一切。” 卢沉红不语。 她做不到,因为她对软剑的情爱实在太深太深,对他的怨恨也太深太深。 这种事本就不是人所能忘却。 小蝶柔声着,“我相信你,你一定可以做到。” 卢沉红不语。 嘴角的鲜血更多,泪水飘零的也更多。 “你可以说说话,只要说说话,你就会舒服点。” 卢沉红点点头。 “你在塞外是不是很喜欢喝酒?” “是的,我特别喜欢烧刀子。” “你也喜欢去放羊?” “我放的是马。” 小蝶笑了,她已现卢沉红躯体渐渐已没有了抖动。 所以她的话并没有停下,“你放马是不是也养几只鹰?” 卢沉红嘴角已有了笑意,她点点头。 “我喜欢躺在马背上,欣赏着雄鹰展翅高飞。”她的眼眸渐渐已出了光,她仿佛已从夜色里找到了那只鹰。 小蝶眨了眨眼,盯着夜色。 漆黑的夜色,冰冷而寂寞,没有一丝活力。 冷风忽然将瓦片上那截残枝吹了下来,恰巧落到卢沉红手里。 卢沉红静静的欣赏着那截枯枝,欣赏得很无力而呆滞。 她看到了什么?这截枯枝已没有一丝活力,已被枯树遗弃,已孤独的在夜色里奔走。 小蝶的心已沉了下去。 她已感觉有点不安,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。 不远处老板犹在抖动,冰冷的冷风犹在呼啸。 小蝶到处找着,却找不到。 就在这时,夜色里现出刀光。 刀光一闪,没入躯体。 小蝶忽然将嘴捂住,她极力控制着自己,但泪水却忽然飘了出来。 卢沉红忽然软软倒下,胸口赫然插着把刀。 她努力挣扎着,努力爬向软剑,努力靠在边上,将软剑的手柔柔贴在脸颊上。 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极为欢快而刺激。 就在她的笑意最剧烈、最享受的时候,忽然不动了。 她的生命已消失,脸颊上依稀残留着那抹甜美、舒畅的笑意。 小蝶走过去将他的眼眸合上,忽然扑向无生,不停哭泣着。 无生深深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