巩永固、刘文炳也顾不得君前失仪,立刻跳起来“万岁,此地危急,请先暂避。” 胡荣吓得一哆嗦,随即挥手,原本散在四周的东厂番子齐齐把天子围在中间。 “作甚!”天子大怒“洒家可怕了他们!看着烟尘,最多不过两三千人,这个城楼守军上千,还有滚石檑木,怕个鸟!” “皇上”胡荣跪下 “起来!胡荣,你给洒家找件龙袍,洒家要站在城楼上看他们怎么打!” 胡荣还要多嘴,天子一瞪眼,顺手把戚定邦拉过来:“你这厮的盾牌好,朕的安危靠你了!” 戚定邦咬牙道:“万岁你且看吧”说完摘下大盾,护在天子身前。 还没站稳被天子一巴掌拨开,“你这盾把洒家挡了大半,大明军兵如何能看到朕!洒家就站在此地!李闯不退,咱也不退!” “军兵看将,将要看朕!若是他们看到一面盾牌在,还有何斗志?” 戚定邦两眼翻白“……” “怎么?你这厮若是自觉护不住洒家的话,也无妨……” 戚定邦立刻热血上头,军中男儿视生死为小事,刀口的血舔多了,不管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其实都差不多。 可被人轻视却万万不能,尤其是被自己偶像看轻,更是比活剐了都残忍。 戚定邦跪下磕了个头:“万岁莫要看轻戚家军!小的就站在万岁身旁,我看谁能伤万岁一根毫毛!“ 旁边欧天鹏,不动声色的又寻了几面盾牌,悄悄放到戚定邦脚下,后者感激的冲对方点点头,欧天鹏苦笑着拱手回礼:“咱手上活儿虽然还行,可久居京城,把式都到嘴上去了,这节骨眼还得靠老哥了!” 胡荣在旁跳着脚的尖叫:“戚定邦,你可太大胆了,这是城头,刀枪无眼!万一,万一” 他可不敢往下说了…… “胡荣,你愣着干什么,洒家的龙袍呢!” “龙袍?……”胡荣彻底傻眼,这玩意哪儿是能随便找到的? 除了紫禁城里,谁敢收藏这玩意? 被现了就是抄家杀头的罪过。 天子见状也回过神来,似乎确实有点勉为其难。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:“洒家在城楼上,便是军心士气,守城是军兵的差事,可洒家是大明天子!是要守边关的!” “算了,你们随便去找块黄布来,洒家就当披风用了!”崇祯让了一步。 眼下城楼上以巩永固和刘文炳为,两人面面相觑,黄布? 黄色乃皇家专用,一时半会去哪儿踅摸? 说起来是比找龙袍方便些,可这方便有限啊,好比说刚才要赤手空拳打虎,现在天子开恩,老虎不打了,去打头……熊…… 对吧……道理差不多…… 则天门附近是个挺热闹的集市,布店好几家,可谁敢卖? 眼看天子恼火,下面人战战兢兢。 这个可是真没有…… 忽然欧天鹏又鬼头鬼脑的站出来,“这个,小人倒是有个办法……就是,就是……” “你且说来……”鲁智深道 欧天鹏磕了个头:“万岁,小的是天地门教的” 一听到这路“民间信仰”,鲁智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上辈子梁山可就是在方腊这“明尊”手里栽了大跟头。 他号称花和尚实际上倒是类似后世的无神论者,否则也不会喝多了之后,把庙门口的金刚打得粉碎。 剃光头遁入空门原是为了躲官司,虽然最终证道圆寂,那也是天数命数,就他本人,看到狗肉就两眼放光,什么佛祖什么戒律都抛天边。 对于,民间那些信仰就更看不上了。 宋朝江湖人行路智慧中很重要的一条:路过陌生村镇,远远看去倘若村口路边有个小庙小道观的,那可以放心入村,如果没有庙庵观的,立刻绕考,哪怕连夜赶路也不能进村。 这说明村里有某些乱七八糟的信仰,后世统称为x教的那种。 这天地门教,听起来就不大舒服。 若不是欧天鹏之前表现得不错,只怕早就被一脚踢翻。 欧天鹏见天子脸色不豫,连忙磕头道“咱们这教会平时行善,从来不作恶,这点大伙可以作证。” “让你说正事,谁让你传教了!!”巩永固更怒。 “是,是”欧天鹏道“小的是坛主,每个坛都有一面杏黄旗,老大老大了,老……万岁,万岁要是不嫌弃……” “赶紧取来!” “可,可,”欧天鹏迟疑道“上面还有个大大的八卦” “那又何妨,洒家难倒比不得诸葛亮么?”天子牛眼一瞪,欧天鹏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。 片刻后,圣天子将一丈见方的杏黄旗往身上斜斜着,显然是当袈裟用。 杏黄旗和天家御用色其实差距不小,否则天地门教也不敢用。 可远远看去,黄中带红,较之明黄色更加赏心悦目,也更加威风。 有点不伦不类,可事急从权也管不了那么多。 崇祯帝本来外貌上就颇有几分气度,加上圣僧天然的宝相庄严,佛光隐现,一时间城楼上众兵丁又纷纷下拜。 而欧天鹏与戚定邦则牢牢的占据天子左右,显得赤胆忠心。 对他们来说这是难得的机缘,普通军卒一辈子都不可能挨近皇帝身边五十里地。 今天倒好,这两人,一个油嘴滑舌;一个动不动就要弄死对方,却撞了狗屎运,竟然能和天子深入交谈,而且看样子还颇得天子喜爱。 两人各有各的毛病,所以才蹉跎了大半辈子,可都不蠢,甚至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内都堪称是专家。 面对这样的机缘,若是在随便放走,那真是枉自为人了。 于是中间一个杏黄色的人影,左边是满脸戾气的百战老卒,右边是看似油嘴滑舌实则心思缜密的锦衣卫小旗,后面是个满脸苦相的太监,占据了城楼上的最佳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