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,这消息也有删减,比如钟馗后来化作恶鬼,比如之后老皇帝化作恶鬼。 若这样的消息直接出来,可能还会让人觉得荒唐。 但架不住朝廷之前消息更荒唐。 即便是高中的状元,此时也不由心有戚戚。 虽然他是捡了钟馗亡故的漏,才考上了状元,可当时的太子,便如此折辱会元,在殿试之前逼死钟馗,事后还如此草率…… 那么他便是考了状元,又能如何呢? 那荒唐的太子,如今已经成了皇上了啊! 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更变本加厉? 而朝廷的官员,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消息途径。 他们也对此事有些猜忌。 毕竟前一天才大放异彩的会元钟馗,死的不明不白。 正如孔寒安所说,这件事,瞒不住的。 太监侍女可以杀一批灭口。 但当晚那入门的通报声,整个皇城多少人听见了? 钟馗连夜被招进皇宫,这一路上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消息? 杀不完的! 钟馗背后是阴司地府,是新册封的酆都帝君孔寒安,是掌管冥界的死神。 钟馗的妹妹,凭什么不能从亡灵口中,知道真相? 钟黎一现身,他们便信了几分,碍于身份,他们三缄其口,但心中早已对刚刚登基的皇帝失望至极。 而漩涡中的另一个主角,齐二世,此时正在金銮殿上火。 “将他们全部捉拿入狱,全部入狱!” “朕已经敕封那孔寒安为酆都帝君了,已经敕封那钟馗为门神了,还要怎样!?” “一群刁民!给脸不要脸!” 太监赵要小心的陪在新皇身边。 “陛下别气坏了身子,那群刁民无非觉得补偿不够,臣倒有一个建议。” 他没死,他被后来醒来的太子强硬的保了下来。 新皇登基,他也得到了册封,官职为中车府令。 所以,他没必要自称奴婢了,只用称臣即可。 “陛下,按理而言,您称帝之后,太子妃当为皇后,但陛下您至今未曾下诏……” 齐二世暴虐的打断了他的话。 “那是她背后家族势力庞大,若封她为后,岂不是让外戚做大?” “有话就说,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!” 赵要谄媚一笑。 “哎呦我的陛下,臣当然知道您的顾虑,眼下情况,可是正正好,一箭双雕呢。” “那钟馗虽长得丑陋,可听闻他的妹子美若天仙,您不如就此纳她入宫,封她为后,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,别说那群刁民了,便是满朝文武也不会有话说。” “钟氏衰败,也只有钟父钟书白曾担任过县令,可前些时便死在了剑阁郡,钟母在天灾中失散,估计也死了,钟馗虽然文武双全,但也死了,您完全不用担心外戚势力。” 齐二世瞪了他一眼。 “你在教朕做事?” 赵要心中已了然,主子是对这个提议动心了。 他二话不说,挥了挥手,便有小厮送来了画像。 画像栩栩如生,其上的钟黎一身素缟,跪在地上,正是今日有人用墨家机关造的像。 俗话说的好,想要俏,一身孝,钟黎俏灵灵的样子,确实很可人。 齐二世虽不贪恋女色,但想到无外戚掣肘…… 他,动心了。 “先收入皇城,教她些规矩。” 赵要眼帘下垂。 “需要和太傅说一声么?” 新皇登基,他的班底,自然会获得提升。 比如丞相孔圣,或封太傅。 但,太傅乃三公之一,是公爵,只是爵位,不一定有实权。 齐二世这一手,实乃明升暗降。 老皇帝在时,孔圣一直有建议,迁都雒阳,摆脱道统牵制。 所以,太傅孔圣,被打至雒阳督办修建皇宫。 甚至,就在他扶柩完,获得登基认可之后,孔圣便领命离开了。 那时,他还没有登基继位。 按理而言,赵要不该多此一问。 毕竟齐二世这些举动,就已经表明了他想迫不及待的摆脱孔圣的束缚。 此时再开口,无异于火上浇油。 可他就是要火上浇油。 孔圣要灭他的口,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梦魇,他恨极了孔圣。 “不用问那个老东西,要问他,一定又会说与礼不符,就让太傅就在雒阳,好好修皇宫吧。” “对了,传令下去,各地全力配合太傅建城,务必要在七月前,将皇宫修好!” “这皇城,总给朕一些阴魂不散的感觉,朕待着膈应。” 赵要点了点头,领命而去。 他当然知道他出了个馊主意。 满朝文武,也不会有一个赞同。 皇帝走到了世家大族的对立面,是一定会被推翻的。 但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。 若非大齐,他曾也有可能,继承赵国王位啊。 可如今,他成了一个阉人。 他不光恨孔圣,还恨这个大齐。 如今,道圣归位太上,孔圣远离中枢,老皇帝御龙归天。 正如憋了许久的齐二世一样,他也迫不及待的想泄了。 有一说一,不光是地府,便是如今成了神的孔寒安,也没料到齐二世已昏庸至此。 国之脊柱被放逐出中枢,议事却听凭一阉人胡作非为…… 实在滑天下之大稽。 所以,地府第二环谋划,扑了个空。 其实,也不算扑了个空。 孟愈,确实“扑”到了孔圣。 在雒阳…… 山高皇帝远,并不是一个空话。 在齐二世的交代与赵要的运转下,即便这是个仙侠世界,孔圣也是直到如今,才知道敕封的消息。 如此草率,令他大惊失色,正要令人驾车送他回临淄,却被孟愈拦住了去路。 孟愈恭谨行礼,一板一眼,双手环抱,弯腰鞠躬。 “老师……好久不见。” 孔圣怒目而视。 “子愈,汝要拦我焉?” 孟愈再拜。 “老师,我并非想要拦您,只是临淄危险,请您珍重性命。” “您还看不明白么?大齐要完了!” 孔圣复杂的叹了口气。 “他的那些手段,我知道……” “可……” “大齐,有我半生的心血,其中有我的道!” “纵千万人,吾往矣!” 孟愈三拜。 “可若您要面对的是千万鬼呢!?” 孔圣变色。 “寒安,他要出手,那我更得回去了!?” 一股才气凭空涌出,将孟愈困住。 孔圣是圣人,他若要施展圣言术,没必要念子曰。 孔寒安是正神,麾下地府妖魔鬼怪不计其数。 临淄危矣! “出,立刻!” 可任由车夫如何鞭策,马车却动弹不得。 一股温柔而又刚毅的才气,将马车困住。 孔圣脸色又变。 孟愈叹息一声。 “老师啊,我本不想和您有争执,但我觉得,您的路走错了。” “您讲究尊君,我讲究爱民。” “君主荒淫无道,视百姓如草芥,那他合该要被推翻。” “正如您现在限制不了我,反而被我限制一样……” 在余勤还是姜小白的时候,他曾问过孔寒安。 圣人便不会犯错么? 事实上,没有人不会犯错。 正如现在,孔圣根据有限的信息推断,的确猜错了。 孔寒安不会出手,不光是他与天庭、与如来有约。 齐二世这种小人物,也不需要酆都帝君出手。 交由地府麾下们策划实施,就够了。 要么怎么说猪一样的对手,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呢。 在齐二世下达了纳钟黎入宫的命令之后,地府的第三环谋划还未施展,便已经达到了目的。 在世俗世界里,什么是力量? 法兰西斯培根名人名言。 “知识,就是力量。” 而在封建社会,知识掌握在谁手里? 家族。 只是引导舆论,并不能给齐二世带来实际上的伤害。 在临淄大大小小的家族手中,可不光有知识,还有力量。 他们若愿意,这股舆论风暴,瞬间可灭。 但巧的是,家族们并不愿意,而如今,甚至准备给齐二世一个警告。 已被革职的谢云华正在和父亲相对而坐,此时正满脸不解的问道。 “大人,如今不是我们为陛下表忠心的时候么?说不定我还能借此官回原职。” 大人,可以是对上司的敬称,但在某些特定时候,也是对德高望重父亲的敬称。 尤其是大家族中。 谢父已经白苍苍,他淡淡的看了眼谢云华。 “所以说,你愚蠢。” “陛下一直没有给后宫一个名分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” “意味着,他对我们各大家族并不信任。” 老头弹了弹手上新鲜的情报,丢给了谢云华。 “你看,他甚至准备迎娶一个泥腿子的皇后,这是对我们整个临淄士族的侮辱。” 谢云华手忙脚乱的接过情报,低头看去,瞪大了眼睛。 “那……大人,我们要怎么做?” 然后,他见到了此生又一次难忘的一幕。 谢父笑眯眯的掏出了一个袖珍型的冥王神像,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子上。 “云华啊,你知道你在剑阁郡,错在哪么?” “不是你选择扶持佛门,这只是表面。” “选择没有错,但你选择的动机错了,信仰哪个神明,宣扬哪怕教义,对我们而言,都无所谓……” “前提是,他们能为我们带来好处。” “什么都别说啦,等天黑吧……” 谢云华疑惑不解。 “天黑?天黑之后会怎么样?这和他的神像有什么关系?” 谢父笑了笑,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对谢云华问道。 “你之前在剑阁郡学那五斗米教,怎么祭拜酆都帝君来着的?” “你是一,也是万?” 。 无弹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