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报,刘禅开始在心中飞快的思考计算起来。 先,他几乎立刻排除了对方是来支援的吴军。 一来方向不对。 若有大股吴军前来,要么自西南巴丘方向,要么自东北陆口方向,或者南偏西临湘方向。 却唯独不会是东南。 二来旗号不对,吴军在己方境内调动,不可能不亮明旗号。 方才放走回去报讯的几个吴兵,已被自己安了“尾巴”,自然也不会是他们请来的救兵。 这就有意思了。 “入山隐蔽,放他们过来。” “是!” 目前来人敌友未明,己方人少,自然要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。 刘禅命人将尸体重新拖出来,堆积于寨门处作为路障,弓弩手各于两翼就位。 寨门后方士兵们列阵以待。 胡立带着九队十队重新隐入山林,随时准备战术迂回。 斥候于山道旁各处高点潜伏,山下的辎重马匹皆已入山侧谷中隐蔽。 万事俱备,只待来敌。 而另一边的人马,却还不知道自己尚未进山,便一直在刘禅部队的监视观察之中。 “报!敌军已入山,装扮兵器各异,不似吴军。” 果然,正如自己推测一般。 想想这个空虚的寨子,刘禅想到了一种可能。 果真如此的话,倒是省了自己的事。 …… 柴荣自离了寨子便觉得心中不安。 近来官军行动不断,对各地山寨用兵不止。 一旦被攻破就要强行迁徙,耕种纳税,强壮男丁则被强征兵役。 长沙郡的情况还好一些,因为要防备荆州方向关羽的重兵,所以精锐吴军不敢妄动。 即使如此,他们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。 再如以往般四散各处,各自为战,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各个击破的命运。 所以此次他带人马出山便是去联络大小山寨头人,共同出兵,先打官军个措手不及,劫掠一番。 此行格外顺利,在越来越大的压力下,其他寨子的人与他一拍即合,纷纷同意出兵。 只是时间越久,他心中越是觉得心惊肉跳。 终于忍不住带着大队人马,以补给为由先行回寨查看。 哪知道…… 看着已被攻破的寨门处,尸体堆积,血液不断淌出,腥气扑鼻。 见此情景,柴荣目眦欲裂,正要带人杀将上去,将寨子夺回,却忽听有人大吼。 “若再上前,休怪吾等箭矢无情!” 声音略带沙哑,柴荣正打算无视喊话,下令攻击。 却听寨中士兵齐声大吼:“近前者死!” 肃杀的吼声于山间回荡,带着一股无畏无惧的气势,更因方才的杀戮带着尚未散去的杀气。 却是与柴荣以往所见吴军大大不同。 左右兵卒,亦有多人被气势所慑,胆怯后退。 他立刻(被迫)冷静了下来。 恢复理智的他细细观察,寨门处堆积的似乎是吴军尸体,并未见寨中熟悉之人。 他心下稍安,再看寨墙之上,一少年将领身披玄铠,持矛而立,威风凛凛,不见惧色,似乎是这些人马的领。 “尔等何人?为何攻我山寨,屠我族人!”柴荣天生大嗓门,这一声单论音量不输方才甲兵怒吼。 但气势上,却差了一截。 “夫君?是夫君!错了,别打!”寨中被看管的人群里,那名穿着吴军衣袍的少女忽然惊叫奔出,却被士兵拦住无法上前。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,纷纷议论。 “寨主?” “是寨主回来了!” 刘禅见此,朝那士兵摆手道:“放她过来。” 那少女踉跄着跑过来,先向刘禅低头一揖,这才登上围墙。 望着远处带人赶来的丈夫,先前所受的惊吓委屈一齐爆出来,眼泪涟涟,带着哭腔呼喊:“夫君!夫君!” 柴荣听到声音心下大喜:“夫人,你没事?!” 那少女连忙摇头高呼:“妾没事,你们误会了!正是这位将军带人救了我们,快罢了刀兵吧!” “……啊?” …… 确认过身份之后,刘禅命人将寨门处尸体移出了个豁口。 那少女虽惊恐,终究还是对丈夫的思念战胜了恐惧,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。 来到丈夫身前,二人执手相看,低声交谈。 稍后,那女子竟带着丈夫走入了寨中。 刘禅下来,走到近前打量着那男子。 柴荣也在瞧着刘禅,方才离的远,现在才现这将军竟然如此年轻。 “你倒是有些胆气,敢独自进来。” 柴荣闻言牵着妻子双双下拜:“将军若要杀我,也不必留这寨中老小性命了。” 刘禅含笑将其扶起:“起来吧。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乃是应有之义。” 此人不傻,又有些胆量。 就决定是你了。 一个计划在刘禅心中渐渐成形,但还需要抽时间完善补充一下。 “路见不平……拔刀相助?” 柴荣品着这句从未听过的词儿,只觉言词间充满游侠豪气,不禁对眼前少年更增好感。 他再度躬身一礼:“将军救我寨中老小性命,今后旦有差遣,柴荣必当竭死以报。尚不知……将军高姓大名?” 刘禅稍一停顿,严肃道:“我叫宋江,表字公明。” “原来是公明将军,不知公明将军此来所谓何事,又如何救了我柴家寨?” 似乎是感觉这样说有些盘问的味道,柴荣连忙解释,“若公明将军此来有用得上我柴家寨的地方,我等虽比不得将军天兵,亦可效犬马之劳。” 刘禅笑道:“既然大家是友非敌,咱们且先罢去刀兵,饮酒压惊之后,再谈不迟。” …… 待将寨中清理出来,日头也已西沉。 寨中点起火把,柴荣恭请刘禅坐在厅中主位,自己和其他五位各寨领则在下方落座。 已近距离见识过刘禅军容的山贼头目们对此没有丝毫异议。 而且方才收兵时他们惊讶的现,刘禅在山林中竟然还藏了一彪伏兵。 这要是己方攻打山寨时从后方杀出…… 几人想想不禁一阵后怕,冷汗都下来了。 还好没打,不然他们人数虽多,却未见得就能讨到便宜。 柴荣取出寨中不多的肉食、米酒招待,几人轮番向刘禅敬酒。 随后又问起先前之事。 刘禅的酒量自己知道,连忙借机放下酒碗:“我等自吴郡而来,因那里官军势大,被迫放弃山寨,转战到此。” 柴荣等人一听就傻眼了,同几位领面面相觑。 ……你也是山贼? 将军你是不是对山贼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? 刘禅见几人表情,又道:“我家本也是中原大族,昔年因躲避战祸,辗转到了扬州。不愿交他孙家税赋,这才上了山。” 柴荣几人这才释然。 这年头入山避祸的大族不少,其中亦不乏精锐私兵。 “将军如此兵威,居然也被迫弃寨而走……形势已如此艰难了吗?” 刘禅看他们有些丧气,忙道:“孙吴四大家族皆在吴郡,我军虽锐,却终究寡不敌众罢了。我等若能联合起来,依托山林之险,又有何惧哉?” 自己的计划还需要这些东吴山越配合,可不能让他们在此时泄了气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