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楼姬微抿嘴唇,满是失望地拔出花瓶里的一株牡丹放在鼻尖嗅闻。 见许长寿戛然而止,觉得有些不尽兴,又举起桌上的清酒喝了两杯,穿着单薄的她显得有些莫名的妩媚,许长寿隐约能感受到女子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下流露出的含情脉脉。 众所周知,二八少女更多的是纯情,反观这位姐姐,接近三十岁的年纪,反倒是美艳。 许长寿转而看向花楼姬道:“姐姐答应在下的悬赏呢?” 花楼姬轻抚自己垂落的秀,然后吩咐丫头递来一张糙纸,遂让丫头将那糙纸呈给了许长寿。 许长寿接过糙纸展开阅读,恍惚间,瞠目结舌道:“等等,这是县令老爷挂的悬赏?”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到永乐县令张怀礼。 “公子与县老爷有交?”花楼姬询问道。 “额,可以这么说,算是短期的合作伙伴?”许长寿先是有恃无恐,转而继续深入阅读! 好歹张怀礼作为一方父母官,又怎会有什么是自己解决不了的?还要在柳乐坊挂悬赏,直接上报给自己的上司岂不是更省事? …… 墨迹未干,应该刚挂出没多久! “冬月十七,宝物丢失,本官派人追讨,一无所获,遂挂出悬赏,特此谋求有志之士,助本官找回宝物,事成之后必重金酬谢!署名……张怀礼!” 许长寿读完纸上内容,方才明白这就是永乐县令张怀礼挂出的悬赏。 至于为何不呈报给自己的上级,而派人在柳乐坊挂出悬赏令,许长寿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难以言表的事情堵上了那位县令大人的嘴。 “这悬赏在下接下了!”许长寿爽快道。 花楼姬震惊的看着他道:“许公子当真要接?” 许长寿非常肯定的冲花楼姬点头。 这可是县令大人布的悬赏!在许长寿来之前都无人敢接手的烫手山芋,他许长寿能有什么本事? 花楼姬自内心的不敢相信,但看到年轻男人那双坚定的眼眸,她方才有些动摇自己轻视的想法。 “也罢!公子要想接下也没人拦着!不过……” “不过什么?” 花楼姬故意卖了卖关子。 “不过,既然说书先生不愿继续说下去,那可要弥补本姑娘!”花楼姬唇红齿白,单手撑着下巴,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。 “如何弥补?”许长寿看向美艳女子道。 风情万种的女子娓娓道来:“既然是弥补,自然要说书先生自己决断!奴家不过是青楼女子,若要你把舌头割下给我,你还不肯呢!” 许长寿咧咧嘴:“既然如此,我便送姑娘一诗,如何?” “你一介武夫,你会作诗?”花楼姬疑惑的看着他。 作诗倒是不会,但作死确实经验丰富。 许长寿咧嘴一笑,古来诗歌千千万,九年课本占一半嘛!随便从自己的脑袋里揪出一,怎么说也是千古名句。 上辈子自己可是语文科代表,区区诗歌,岂不信手拈来? 随即吟了一句:“云想衣裳花想容。” 闻言,花楼姬顿时被吸引住了:“云想衣裳……花想容!” 身为青楼女子,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美貌。女子一脸媚态,单手撑着下巴,另一只手握着那株鲜艳的牡丹,顿时被诗中的意境所折服,陷入了沉思,沉醉于诗中那位宛若天仙的女子。 接着许长寿又吟了一句道:“春风拂槛露华浓!” 千古名句,也是前人心得。像花楼姬这样的青楼女子,莫说有人为自己作诗,就连受人尊重都要卑躬屈膝,柳乐坊的姑娘们大多是家中遭难,才误入烟花柳巷中,曾经或许也是某位官人家中的千金小姐,现在,成了路人眼中嚼不烂的舌根。 只是这世事无常,纵有家财万贯,奈何命运多舛,白天搔弄姿的歌女,夜晚哭诉无人问津! 惊讶之余,花楼姬接着询问道:“说书先生!还有呢?” 许长寿卖了卖关子,看着美艳女子,道:“余下两句,时日未到,我自会告知姑娘,待夕阳垂暮、皎月高悬,在下自然补足诗词!” 剩下两句嘛!待在下闲暇之余再与姑娘深入交流,众所周知,唯有深入浅出的授业方能根深蒂固…… 随即花楼姬吩咐丫头送来纸笔,许长寿提笔而作,豪迈地写下前两句诗词之后将纸张翻折数次,遂递给美艳花魁。 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。”此时的青楼女子仍然沉醉在诗句的意境当中。 许长寿接了悬赏,正要赶往永乐县衙去……行之门口,遂听见花楼姬冲他喊了一声:“说书先生!此诗何名?” 许长寿背着佩剑,悠然自得道:“《赠楼姬姑娘》” 美艳女子顿时面红耳赤,如同如获至宝一般,将诗词紧紧攥在手中。 古来女子,又能有多少得此番诗句赞叹。 尤其是身处青楼的女子,短短诗句已是终身难求! 须臾,再次被那句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”所折服,伫立良久、宛若铜人。 …… 彼时,永乐县衙,张怀礼坐立不安的在后堂中来回踱步,时不时的念叨两句,“如今宝物丢失,圣上追究下来,叫本官如何是好?” 只见后堂门外传来脚步声,胡师爷进门后先是对张县令作礼,接着补充道:“大人莫要慌张,日前我已经向外贴了悬赏,若是有人看见,自然接下悬赏,到时我们也能轻松不少。”胡师爷进言道。 “我大夏天祭在临,现如今宝物丢失,这不是要本官的命吗?”张怀礼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,团团转。 “捕快呢?本官县衙的捕快呢?”张怀礼怒拍桌子道。 “大人忘了,捕快都派去查案了!” 相比火急火燎的张怀礼,胡师爷摸着自己的山羊须,显得如此从容。 实则心口不一,这心里早已是一锅粥。 “大人!许长寿求见!”一名杂役从外进来,屈膝跪下回禀道。 “让他进来!” 中年男人张怀礼一挥衣袖,随即杂役下去,须臾,只见一个俊俏公子走了进来,睫毛修长、嘴唇很薄。 再看时,年轻男人手里是一把佩剑。 “草民许长寿,见过县老爷!”许长寿恭敬的拱手道。 张怀礼捋一捋胡子,看了俊俏公子一眼。 “找本官有何事!” 许长寿微笑道:“听闻大人贴了悬赏,特此登门!” 听到这,张怀礼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,欣喜若狂道:“是你接了本官的悬赏?” “自然!”许长寿肯定一声。 “草民在想,不知是什么样的难事难住了我们的县令大人!竟要将悬赏挂到柳乐坊去!”许长寿解释一番。 这位张县令似乎不太想提自己的春秋史,将悬赏挂到那种地方,也是胡师爷的意见。 “大人有何难处?不妨告知在下?”许长寿毛遂自荐道。 张怀礼遂将宝物丢失一五一十的告知年轻男人。 “冬月十七,天祭在临,圣上命我等府衙押送礼器到京都礼部,谁料负责押送宝物的衙役行至城外,雾气弥漫,随行衙役,进入雾中像是中了妖毒,昏迷不醒。醒来之时,那宝物丢失,寻之不见,现如今本官是进退两难,眼看就要天祭了,再寻不得宝物礼器,圣上勃然大怒,本官如何自处?” 张怀礼顿时妈卖批:“他娘的狗杂碎,若叫本官逮住,本官定要它魂飞魄散!” 许长寿有些疑惑,张怀礼不应该去找玄禄寺的资深天师吗?但仔细想想,又有道理。 毕竟柳乐坊不过是属于民间的斩妖组织,这一来是为避免因为宝物丢失被自己的上司追责。 二来就是人情世故,纵横官场数十载的张怀礼,自然不会将宝物丢失的消息公之于众,莫说同僚耻笑之余,一旦被圣上追究,轻则弹劾,重则官帽不保,还得入贱籍。 天祭在临,你特么尽给老子掉链子,老子炒了你嘞! 张怀礼自知天祭是大夏祖祭,疏忽不得,圣上把押运礼器的任务交给永乐县,是重用,现如今宝物丢失,倘若龙颜大怒,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! “大人找到线索了吗?”许长寿旋即询问一脸惆怅的张县令,张怀礼哀声叹气,不知所谓。 “老夫断定,定是妖物所为!” 看张怀礼一脸胸有成竹,许长寿还是没有思路。光靠理论知识可不行!还得有实打实的证据! “大人看见妖物所为?” 闻此,张怀礼摇摇头,的确,妖物只是下属的传话,随行衙役都说当日天气很冷,还说是能控制天气的大妖。 张怀礼自己也不过是寻个安慰,半瓶子水响叮当,毫无事实依据。 至于是不是妖物所为,有待剖析。 “礼器的数量是多少?”许长寿旋即询问张怀礼。 张怀礼只伸出来一个数——没错,也就是一根拇指。 “什么?一个?” 许长寿吃惊的看着张县令,怀疑究竟是张怀礼的手指劈了腿还是智商出了轨。 “那是一座九龙方鼎!重八百斤,器口宽四尺,器高四尺有余,威严肃穆,龙纹浮雕。”张怀礼摸着自己浓密的胡须,沉声道。 “鼎?” 许长寿脑中顿时浮现一座巨鼎的模样,青铜绣色,九龙盘旋于鼎身,雄浑而凝重,优美的线条参差交错,四只鼎足矗立,宛若天子脚踏凡尘,煌煌呼威震天下! “眼看天祭在临,这叫本官如何是好?” 许长寿整理思路。 “大人,负责押运礼器的衙役呢?”许长寿询问一脸茫然之色的张怀礼。 “无事,打理县衙去了!”张怀礼简单回复道。 “大人,既是妖物所为,负责押运礼器的衙役又岂会无事?” “这?” 听许长寿这么一句,张怀礼顿时醍醐灌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