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宇生躺在床上,眼睛紧闭着,病房里的灯光很昏暗,边上的老妈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,只有门口两个穿着黑色便服的保镖。
老许走上楼梯,病房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,老许的脚步声很清脆。
杜宇生门口站立的那两个保镖警觉地向老许看了过来,见是老许,默默地把手从怀里伸了出来。
“兄弟们辛苦了,这些钱先拿着,老爷赏给大家的,换了班,兄弟们去喝两杯。”走到跟前的老许一脸堆笑,从兜里掏出些许法币塞到了两位保镖的兜里。
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其中一个轻声说道。
“我替兄弟们多谢许先生……”
老许笑眯眯地看了看他们两人,假装神秘地说道。
“别谢我,都是老爷的恩情。”
“哎,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能醒来。今天,哥几个见有人来看望老爷了么?”老许又问道。
另外一个保镖轻轻在老许的耳边嘀咕道。
“今天老爷醒来了,齐局长来看过他,好像说得有些不愉快……”
老许一愣,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,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嘴中间,两位保镖立即尴尬地闭上了嘴。
老许又神秘地笑了笑,低声对两人说道。
“就别给外人说了,兄弟们挣点钱都不容易……”
两位保镖顿时如小鸡啄食般地点着头。
老许轻轻地推开了病房的门,见杜宇生躺在床上,脸上有些红晕,不知道是因为身体恢复得差不多,还是因为刚刚两个保镖所说的与齐从海闹得不愉快。
老许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,弯下腰,低下头,把嘴凑在杜宇生的耳朵边上,低声说道。
“老爷,四爷让我接您出院,顺便去接两个人。”
老许的话音刚落,杜宇生的眼睛猛地睁开,炯炯有神,犀利而奸诈。
“接谁?”
“说是让我们俩去龙华监狱接姑爷,然后去上海警备司令部接高林心。”
杜宇生“嗖”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,动作矫捷、迅速。
老许反而吃了一惊,这杜宇生的变化也是太快了吧。
“高林心来上海了?”杜宇生阴沉着脸,偏过头来看着老许。
老许抬起腰,点点头。
“四爷是这么交代的,我也具体不清楚到底来没来。”
杜宇生一把将盖在身上的白色棉布掀开,双脚从床上踏了出来,伸出双手轻轻地捋了捋头上花白的头发,阴沉的脸上显得有些紧张。
“童白松在龙华监狱,四爷让我们怎么去接?”杜宇生一边穿鞋,一边冷冷地问老许。
老许哈了哈腰,轻声回答说。
“四爷说,直接去监狱,他们已经把人送在了门口,只要您去了,监狱长就会把人交给您的。”
杜宇生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,满脸的不高兴,那种表情让老许心里咯噔一下。
这两兄弟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了,杜宇生对他四弟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强烈。
“接个共产党,又去接过军统高官,都到我杜公馆里去,这外人怎么看,我们又怎么说得清楚。不知道老四是怎么想的……”
杜宇生不满地嘟囔着。
老许假装没有听见,转身从床边的衣架上取下杜宇生灰黑色的长衫,转过身给杜宇生轻轻地穿上,又弯下腰帮着把长衫的侧面的扣子扣上。
老许一边扣着扣子,一边说。
“老爷,最近一段时间可是多事之秋,您可要多拿主意。听说戴局长的专机失踪了,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,老爷您可要多多小心啊……”
正在扣脖颈扣的杜宇生顿时一愣,冷冷的双眼瞟了一眼弯着腰的老许,刚要说,却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。
“走吧,咱们去给杜公馆的杜四爷办事去!”
杜宇生气鼓鼓地说道,老许默不作声,紧跟在他的身后,两人走出了病房。
龙华监狱离医院并不太远,老许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,龙华监狱四周一片漆黑,连对面的龙华寺里都没有一丝的灯光,只有隐隐约约敲击木鱼的声响传出来。
车停在监狱门口,杜宇生手里拿着他那根从不离身的文明棍,却坐在车后排座不动弹,一脸阴沉,冷冷地透过车窗玻璃看着龙华监狱那扇高大的生铁大门。
“老许,你下去问问。我看咱们四爷的能耐有多大,能把童白松给捞出来。”
老许嗯了一声,拉开车门走下车去,快步向前走到监狱大门边上的一道小门前。
老许回过头看了看坐在车里的杜宇生,伸出手掌,拍了拍铁门。
不一会儿,那扇小门开了,闪出一个穿着黑色警服的狱警来,冷冷地看了看老许,粗声粗气地喝道。
“你要干什么?这是监狱!”
老许习惯性地哈了哈腰,满脸堆着笑,对狱警说道。
“我是杜公馆的,我们老爷起来接人。”
老许回过头,看了看路边停着的车,用手指了指车里坐着的杜宇生。
狱警愣了愣,脸上那股傲慢顿时消失了,他顺着老许的手指瞟了瞟车上的杜宇生,顿时满脸堆笑。
“哎哟,有眼不识泰山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