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有没有觉得，最近逃难来的人越来越多了。”
姜珏南端坐在知府对面，神色严肃，“而且大多是从一个方向涌来的，原因似乎已经不只是饥荒了。”
是战争让人流离失所。
有些话他明着说会解释不清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引着知府自己开口。
“什么意思呢？”
知府靠在椅背上，神色恹恹，“你们那儿还在源源不断的吸收人进去吧？人多的都快把这座城淹了，每次路过都能听到守城门的士兵在怨声载道，哪怕在这边拨再多人，他们也会觉得难以应对。”
“那些难民到底想干什么？江州并不能容纳那么多人一同生活，他们这是要进来把城掀了不成？”
他也忧心，但每天送上来的呈文都是这么些事，把他的视线困于其中，让他只能看到这一层。
姜珏南不动声色地倒上一杯茶递过去。
“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。”
“快了。”
他忽然接话，面色冷静地和知府对视，“断断续续有难民过来敲城门、企图混入城中的现象很快就会结束。”
知府半点笑不出来，只觉得这话越听越奇怪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最早因为饥荒过来的那批人大多面黄肌瘦，那些才是因为饥荒无以为继才变成流民的人。但最近过来的这些人，其中甚至有小部分还能穿精致的成衣，包袱里带着换洗衣服和盘缠，这显然不对劲。”
哪怕话里的事情再严重，姜珏南也还是那副冷静分析的模样，“我记得之前就说过，那个方向直线距离不远就是前线战场。按照我的推测，这些成批过来的人很有可能是受到战争的影响，城池被摧毁，所以才会整座城的人一起出逃，避免成为敌军刀下亡魂或者战俘。”
知府表情渐渐收敛，神情越发严肃。
江州前头还有一座大城作为缓冲，他只是个管辖一地的文官，没想过自己要面对这种事情。
但如今战争已经摆到眼前，坐在龙椅上的人看着城池被攻破也没有任何举动，显然不管他们这些下等人的死活。
他不得不面对。
“姜公子观察之仔细，分析的能力，都令人佩服。你有什么高见？”
“只不过是经常游走于难民之间，多看了几眼罢了。”
姜珏南跟着客气一句，消息已经送到，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，“我并不了解所
谓的城池治理之法，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应对之策，更别谈何高见。”
“要我说的话，我只能想到，趁着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法应对的地步，我们先建起防线。至于要不要收留那些难民，要如何治理，都只能保住江州再说。”
知府摸着胡子，并不开口说话。
不久后，官家大量购入建材，许多能帮得上忙的人自发顶上，一起建设城防。
就连城中百姓也意识到不对，恐慌于那些恶得眼睛发绿的人进来找事。
在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对面的时候，那些游走在城门附近的难民当然也在观察他们。
按理来说，他们是因为战争才不得不往内地撤退，官家应该为这件事情负责，给他们统一安排避难所、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在路上才对。
可那些人不仅没有丝毫打开城门或者开仓赈.灾的意图，甚至还要加强城防，让他们彻底失去进城的机会？
那他们特地跑到这里来，是为了什么？
城外难民陷入新一轮的恐慌。
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，本来存粮也不多，耗上这么一段时间，个个都在勒紧裤腰带等着江州人施舍。
现在从这里转移到另
一座大城已经来不及，江州人要如此绝情，他们岂不是彻底没了活路？
绝不能如此。
恰好这时，附近有一座城镇失守，一大群百姓沦落为难民，被驱赶着流落到江州边缘，茫然又无措。
其他难民抓住机会，借着这群人的势头冲颇正在建设的城防措施，涌入城中。
“啊！”
有被吓到的女人孩子已经在放声尖叫。
那些冲进城中的人只会觉得冒犯，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念头。
他们一开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，体会到那种无处可去的茫然，意识到城中压根没有设置避难处时，才越发觉得崩溃。
平时说的时候都说两城之间交好，但真的有什么需要的时候，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命！
大多数人这时候只是觉得崩溃，但还是那句话，一个群体里不可能全都是好人。
他们就算再怎么温良，也免不了其中要出几个手段恶劣些的。
“还给我！”
街道一侧传来女人的尖叫声。
她对面饿得皮包骨的男人把那个包子全塞进嘴里，越崩溃就笑得越狂，模样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疯。
女人反而被他吓到，也不敢继续上前讨要。
“你怎么也抢！”
另一侧，另一道女声出现。
不过几秒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