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家沟,衙官带着莲真一行,打听郝赤夏的下落,一个男孩嘴巴未动,却吐出女声说他死了。大家正奇怪,从男孩身后探出个小女孩来,两眼乌溜溜瞅着来客,表情是好奇多于恐惧,似乎还带了点得意。
“死了?”衙官脸上浮起疑云,“什么时候死的?”
小女孩仰头,嘴巴嗫嚅,像在推算时间,半天,推推前面发呆的男孩:“哥,舅舅给我们大红包是什么时候?”
“前……前年。”男孩结巴道。
“那就是前年,前年过年的时候,我舅舅给了我一个大红包,他就死了。”女孩答。
“怎么死的?”衙官问。
“明明家请他吃酒,吃掉满满一桌子菜,撑死的!”女孩声音变大了,神色活泛起来。
果然是个好吃鬼!
衙官对程自远和莲真说:“都死两年了,还没销户籍,肯定洞衙不知情,没做尸检,哎,这些农民……”正摇头啧啧,男孩突然开口:“尸……检了……”
“尸检了?谁检的?”衙官大惊,问。
“狗!”
众人大觉不可思议,正要细问,前方传来脚步声,男孩拉住女孩呼哧呼哧跑远。
来了几个村民,都是汉人。显然,这郝家沟一带和吴村、黄家堡一样是汉人聚集的村子。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村长,问衙官是不是西坪洞的洞衙,衙官说是洲衙来的,来了解郝赤夏的情况。
村长眉头一紧,神色凝重:“郝赤夏两年前死了。”
衙官问死了两年为什么不销户籍,村长说谁去销啊,一个孤寡户,丧葬费都是我们义务出的。衙官问有没有通知洞衙开死亡证明,村长抬头,眼神迷离,悠悠道:
“入殓那天洞衙来了,看了看,叫家属去开,可谁是他的家属啊?他的先人都在那山上埋着,老婆早就离他而去,哥哥姐姐死的死嫁的嫁,早没了来往,唉唉……”
“刚才那个男孩说狗做了尸检,是怎么回事?”程自远禁不住问。
登时沉默。村长和几个同行的村民都变了脸,好一阵怪异的尴尬与阴郁,与周围热辣的空气很不和谐。
村长突然笑,说小孩的话哪能信呢!其他村民跟着笑。
村长像是要辨清什么似的,对程自远和衙官说:“你们要是不信,我们可以带你们去山上看,西边第二排,靠马尾松的地方,埋得好好的,土还是新的呢,我们郝家沟仁义,家家出钱出力,义务埋他!”
衙官点头,对莲真一行说:“看来郝赤夏的确是死了,跟吴村的案子没有关系,你们想多了。”
闷闷地往回走,正要上车回城,莲真停住,两眼盯着草木稀疏的山丘,嘴巴轻轻嗫嚅什么,吴水明招呼他上车,他像是没听见。
空气静谧,汗水淋漓,山野旷远。莲真在烈日下凝然不动,与被晒得血红刺目的山丘对峙着。
程自远靠近他,听见他在低语:“凶煞,凶煞……”
“什么情况?”程自远问。
莲真抬手遥指山丘:“凶煞之气弥漫,草木侵蚀,岩石粉碎,鲜血出土,满目夏日赤焰,阳极而阴,——山上定有阴凶之所!”
程自远点点头,看久了那片山丘,眼前一片昏花。
莲真执意要上山一探,衙官吁口气说好吧,既然已经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