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楚楚先主动请刑,理所应当的,最先刺入一支竹签。 猛撞头的冯安,心里无数次祈祷,祈祷旁边的女人支持不住。 慢慢的,他觉得眼前画面模糊,咚的一声,整个人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了。 哗啦! 一阵冰凉,冯安惊醒。 手指钻心的疼痛,再一次,将他从解脱中拉回现实。 就他昏迷这会儿,林楚楚已经有两支手指刺入竹签。 方才还背脊挺立的女子,这会儿已经浑身颤抖不止。 林楚楚很庆幸。 庆幸李家人没有看到。 不然,她会更难受。 “这性子也太烈了吧!” “谁说不是呢?她本不必这样的!” 有人出于同情,有人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。 “这和烈不烈,可没啥关系!想想,谁这会儿要是认输,那就等于输了命。和命比起来,痛又算得了什么?” 就在这时,督府大堂之上,响起尖利的哀嚎。 “别、我错了!大人,小的错了!求您放了小的吧!”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,冯安已经几度求饶。 督抚大人示意,底下施刑的官兵,都停了手。 林楚楚汗湿了,豆大的汗珠子,如外面的雨一般,湿了衣裳。却一声未吭。 这回,冯安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胡言。 而是实打实的,把整件事交待出来。 其实很简单。 就是因为被林楚楚打了,还丢了活计。 便和熟识的一个小吏谋划,想把和郑云玉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林楚楚给办喽。 顺带的,再挣上点赏银,岂不美哉? 压根就没有杨启忠什么事。 冯安这边一交待,和他多年有来往的小吏,也随即被唤上堂来。 那小吏名唤吴城。已在永来镇督府大牢任职多年。 见多了各种刑罚,深知其中的痛楚。 督抚连刑都没上,他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个清清楚楚。 原来,这些年来,他和像冯安这样的人协同,力了近四百人。 那四百个被冤枉的人里,有一半以上,是受了不刑罚,生无可恋认下罪来。 剩下的,就像林楚楚一样,死活不认罪的。 他索性直接把人打得爹娘都认不得,再把人家舌头绞了。 硬给人就这么办了。 四百多颗人头啊! 单他们拿到的赏银,就有六千两之多。 谁也没想到,像冯安这种做昧良心事的,竟只到手四成。 剩下的六成,竟都入了吴城的荷包。 在吴城的供述下,又有七个人像冯安这样的角色,被拘押上堂。 他们当中,有人当场就认了。毕竟吴城和冯安都翻船了,他们不认,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。 也有两个,还觉着自己一身傲骨,能抗下重刑。 没想到,才上了三个不轻不重的刑罚,就认罪了。 一时间,永来镇沸腾了。 要知道,因为他们的陷害,真正死掉的,何止四百人。 一些被强安重犯的,连家人在内,少则几口,多则十几口,几十口的,都被砍了脑袋。 在百姓眼中,冯安吴城这样的,简直连畜生都不如! 之前还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,这会儿都齐声大喊,为那数千冤魂鸣不平。 督抚说了些安抚的话后,下令把冯安的家人,还有冯安养的那几房外室。 以及吴城等人的家人,齐齐缉拿了过来。 督抚大堂跪满了人,后来缉拿来的,甚至都跪到了督抚大门前。 围观人群,有拿石头砸的,有拿烂草鞋砸的,生生硬是把那些人砸得两手抱头,动都不敢动。 他们怕啊!怕这些人,群情愤起,指不定就得把他们打死喽。 督抚大人也就那么看着,一句话都不说。 跪着的,心里就更慌了。 犯了这样的事,谁都知道,他们估计没一个能活下来。 门外的百姓,也高呼起,要将他们统统砍头,以慰数以千记的永来镇冤魂。 于是,跪在地上的人急了。 有些甚至直接把责任推到冯安、吴城等几人身上。 反倒把自己说得如何委屈。 督抚大人依旧不语,只是暗暗记下了那些人。 随着之前三五个人七嘴八舌的甩锅,更多的人,开始哭哭啼啼,扮演起受害者。 尤其是冯安养的那几房外室。 甚至哭喊着,说自己家就是被冯安使这样的招,害了全家人性命。 又说冯安贪图她的美色,这才苟且的活了下来。 为鉴其真心,她甚至扑上去撕扯冯安,要冯安还她一家老小的命来。 气氛越来越高涨。 更多的人,加入其中。痛指他们的罪状。 更多的官兵加入,费劲的维持着混乱的现场。 如果不是他们拦着,冯安吴城等人,怕是早就被这些人,活活撕了。 砰! 惊堂木一响,底下的人,才安静下来。 督抚大人,以手指着地下跪着的人。 为数不多的几人,被官兵拉到边上跪下。 方才闹得最凶的几人,看到这,低埋着的脸上,微微扬起嘴角。 他们看出来了,那些被拉到旁边的,多为冯安吴城等人的父母子女。 以往的官老爷,在这种时候,都会连坐。 越是亲近的,越是死得惨。 下一秒…… “剩下的,今日尽数施以极刑。” 在场数百人,不仅围观的看傻了眼,里面跪着的,更是不明白。 “大人!民妇、民妇也是受害者啊!” 督抚大人冷冷的笑了几声。 “你该说,你曾经是受害者!” 那妇人想不明白,无论是不是曾经,那不都是受害者吗? 有区别? “当冯安拿着用你全家性命,换回去的银子,给你买宅子,买衣裳,买吃食的时候,你可有想过,你也是受害者?” “不!你没有!你不仅没有知道家人被害,状告冯安,为你家人正名。只怕是,反倒觉得,你家人死得很值得。因为他们的性命,为你换来了梦想已久的好日子!不是吗?” 那妇人身体一震。 脑海里一片空白。 仿佛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,都被眼前横匾之下的大人,给看了个透彻。 “不、不是这样的!我想的!大人!我想过要告冯安!要揭露他!可是、可是民妇不敢啊!民妇明知冯安与官府之人有勾结,民妇莽撞行事,那不等于送死吗?” “狡辩!若今日没有李林氏在先,你如此这般说词,本官还不能奈你如何。可你看看李林氏!但凡你有一点,想为家人鸣不公,就会像李林氏一样,不畏强权!” “可是你有吗?你没有!” “在你穿上了绫罗绸缎,住上了青砖大瓦房,吃上了白米白面。你早就把家人的冤屈,抛诸脑后!” “更可恶的是,你们尝尽了人血馒头,竟连一丝劝解都没有!怕是还唆使冯安等人,诬陷更多的人,以便给你们这些吸血蚂蟥,换来更多,更新鲜的人血!” “本官可有妄言?为人如此,理应当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