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，洗完澡的盛司宴换上了干净的睡衣，坐在床边。
宋姜梨正在帮他吹着头发。
他发丝偏硬，根根黑直，在她的指尖穿梭。
耳边是吹风机的噪音，在这寂静的深夜，在这暗色的灯光里，倒是显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。
直到每根发丝变得干燥，宋姜梨收了吹风机，搁置在一旁的床头柜上。
她蹲下身来，微微仰头间目光与盛司宴对视。
“吹好了！”她说：“一定很累了吧，早点休息。我去洗手间吹。”她的头发还是湿哒哒地裹在浴帽里。
在盛司宴复杂的目光中，宋姜梨就站起身来，拿着吹风机走进了浴室。
起先，还有吹风机的噪音，可是当吹风机的声音停下，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。
深夜，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，紧接着就是电闪雷鸣。
盛司宴的轮椅就在浴室的门边，他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嘤嘤的哭声。
宋姜梨抱着自己蜷缩在浴室的角落里，头埋在膝盖里，肩膀微微颤抖着。
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，可是在看到盛司宴那双满是伤疤的腿时，心里到底是震惊了。
方才帮她洗澡的那一刻，若不是捂住嘴巴，她觉得自己会马上哭出来。
这半年来，他到底受了怎样的苦？经历了怎样的痛？
门外的盛司宴，自然已经猜到了这样的一幕。若是可以，他永远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。
许久，他轻轻地敲了敲浴室的门。
宋姜梨赫然回神，应了一声，“马上就好！”
说着，她便从地上爬起，胡乱地洗了一把脸，擦干之后按照正常的护肤步骤简单操作了一番。
再出来时，盛司宴便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眸。
但她，不敢看他，直接从他面前走过，来到床前掀开被窝钻了进去。
看着她像只蚕蛹缩在床的一侧，盛司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他操控着轮椅回到床边，靠着上肢的力量将自己渡到床上。
柔软的大床，随着盛司宴重量的附加，宋姜梨明显感觉得一端的微微塌陷。
躺下的时候，盛司宴顺手关闭了房间的灯。
两人各睡一边，井水不犯河水。同一张床，却似乎再也没有了话题。
就在盛司宴闭上眼睛的时候，小小的身体钻了过来，贴着他的。
“阿宴，抱抱我……”浅浅的声音传来，带着浓浓的鼻音。
盛司宴的心怔了一下，疼痛袭来。
在她拱着身子更加贴近他的时候，他还是翻了个身，将她搂在了怀里。
窗外，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。
雨点很大很密，重重地砸在房间的玻璃窗上。雨水顺着玻璃向下滑落，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狭长的水痕，透着一丝冷。
盛司宴的怀抱却很暖，宋姜梨已经想不起来，到底有多久，她没有这样在他怀里静静入眠了。
直到她沉沉地睡去，她清浅绵长的呼吸传来……
黑暗中，盛司宴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的声音说：“对不起，宝贝……”
后面的日子，他如约定没有再对她冷语相向。
他们的关系好似缓和了很多。
盛司宴大多数时间忙于工作，早出晚归的，而宋姜梨很快适应了他的生活作息，可以比他起得更早睡得更晚。
她会为他准备早餐，为他准备夜宵，而他也不再同之前一样拒绝她的好意。
最近一个月，盛司宴的工作节奏明显放缓，宋姜梨发现他每天上午都会安排出固定的时间做康复训练，有时是去医院，有时是在家里的康复训练房。
但是这些时候他通常不会知会她。
用盛司宴的话来说，“即使离婚，我也不想让你记住我不堪的时刻，sully，求你，不要让我连这最后的自尊心都要践踏。”
有一天，她还是忍不住偷偷随他去了医院，康复治疗室内，确实是男人不堪入目的样子，宋姜梨看着他不过站起来两秒钟就重重摔倒的样子，看着他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样子，看着他从地上一次一次爬起的样子，只觉得心都快碎了。
而她也知道，这才是他重新站起来的开端，未来会有很长的路要走。他的腿是，他的事业是，他的人生亦是。
而她，如果强留在他身边，或许就会成为他在艰难险阻中成长的障碍。
盛司宴从康复室出来的时候，就看到了坐在门外休息椅上的宋姜梨，她垂着脑袋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他先是一怔，而后操控着轮椅靠近她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盛司宴问，目光淡淡，语气淡淡。
宋姜梨抬起头来，眼睛红红的。看到熟悉的脸庞，连忙抬手抹了一下眼睛，强露出一抹笑容，“来接你。”
“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“刚刚到。”
这哪是刚刚到，眼睛都哭肿了。
盛司宴没有揭穿他，只是点了